爱卿姐等在鸣鹤小岷岙路口，一辆白色小电车。我们穿过上林湖沿着横筋线而来，杨梅时节，沿山一带到处都是车，都是人流，所幸并未堵车。大概在一周前杨梅刚刚上市的时候，爱卿姐就来消息说，要我帮她个忙。我有点茫然，我非官非商无权无势，有什么忙可帮，于是答复 " 请讲 "。

" 帮忙来吃杨梅，表哥家有一百多株杨梅。" 哈哈这位阿姐，神秘兮兮，还挺会制造悬念。于是有了这一趟小岷岙之行。

认得爱卿姐是在前年十月的一次讲座上，那天我讲 " 我在复旦学写作 "，因为都是自己经历，所以讲得有点动情。爱卿姐课后说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，因着这层缘分，所以就加了微信。过了一年多，爱卿姐突然抛给我一本散文集，整理得清清爽爽。她说让我看看，提点意见。意见当然没有，写作难能可贵，读是一读到底的，因为读过，也就了解了爱卿姐这个人。她从小长在宓家埭，读书在杜湖边上，从小就在杜湖边上淘米、洗碗、摘野果，甚至打柴。她把散文集暂名为 " 杜湖边上 "，而我更愿意称她为 " 杜湖的女儿 "。

所以当我来到杜湖边上的小岷岙路口，还没等我停车，甚至都没打个招呼，白色的比亚迪电车就径直启动了，往里开。很有默契的，在我不知是不是她的时候，凭直觉跟上。我以为过了村庄就没有路了，得走很远才能到。没想到里面还有很长的一截砂石路，只容一辆车通过。遇到对向来车，还得退回到比较宽的地方才能交汇。很幸运，我们只退了一次，就开到了杨梅园下的停车场。一看地图：牛轭岭。

(资料图片)

站在牛轭岭下，往东南方向眺望，远近高低，都是杨梅。还是能看到杜湖，直线距离也不过两三百米，甚至能看到湖对岸通往五磊寺的路。我问爱卿姐，你家有杨梅吗？她说，有是有的，在五磊寺，当年火灾被烧掉了。这里是她二表哥家的杨梅园。我想带点水上山，也被她制止，她说上面有小房子，好几箱矿泉水叠着。

于是跟着爱卿姐走，很平缓的山路，大概几十米，就到了二表哥家的杨梅园，很平缓的一片坡地，三面环山，类似于 " 太师椅 "，风水极好。口子上就是一株白杨梅，慈溪种这个品种的极少，算是稀罕物。路过四五株杨梅，一座小房子，有人在里面分拣已经摘下的杨梅，装在那种一板一板的杨梅筐里，显然要发快递外销的。

这时候二表哥从杨梅树下闪出来，身上系着刀笼，刚摘来满满一笼。二表哥个子不高，有点敦厚。" 以后来，只要报爱卿名字。随便摘，随便吃。"

" 其实，我也有二十年没有到过这里了。" 爱卿姐这么说，有点出乎我意料。

" 散文集没见你写过。"

" 这是我不愿意触及的地方，现在来，说明心结已经打开。"

是啊，写作的人，太了解这种心态了。当年为完成毕业作品，本意是想写自己的那些经历，可是坐到电脑前，却一片空白，最后选择了写小时候，写爱好，写书法。

今天还真帮了爱卿姐一个忙。廿年不到杨梅山，为了带着我这个小弟来看看，她选择释怀，或者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。

我们说着往身上系刀笼，刀笼的好处是可以腾出双手来，一只手去攀杨梅枝，另一只手摘下放到刀笼里。况且这里的杨梅树，都不高，站着地上随手可以摘到。即使最高的那些，只要站在铁架上，也可以轻松摘到。杨梅的品质极好，可以说是个个精品。怪不得可以发快递。而且山的坡度很缓，杨梅树下几乎也没有杂草，甚至杨梅树下的小径，都铺了路面。可以说是被二表哥打理得清清爽爽。

" 这里很适合搞观光旅游啊。" 我们逗留很久，一大片杨梅园，几乎都摘了个遍，这里摘几颗尝尝，或者顺手往刀笼里面一放。杨梅装在肚子里，装在刀笼里，很快就都装满了。

我们陆续又发现几株白杨梅，或者叫水晶杨梅。奇怪的是它们特有的气味，站在树下，被杨梅的奇异清香所包围，很难形容这气味到底是什么，但的确被这气息所包围、所迷醉。仿佛小说《香水》的结尾中所描述的，当格雷诺耶即将被行刑，他从口袋里掏出他集合了众多迷人少女香的香水，广场的人民陶醉其中尽情做爱似在天堂，而他骄傲地看着世人，仿佛上帝一般。

而今天，在杜湖边上，在牛轭岭下，我们被这杨梅香所包围，迷醉于这种清香之中，梦境一般。以至于后来爱卿姐跟我说了什么，聊了什么，我全都不记得。只记得这奇异的杨梅香。回程路上，同伴说，这是我到过最好的杨梅山。

的确，这是我到过最好的杨梅山。

作者：陈成益

编辑：钱雨彤

责任编辑：舒 明

* 文汇独家稿件，转载请注明出处。

关键词：